被环保所诟病的快时尚 有可能实现不浪费吗？

　　虽然资助着一个庞大的非盈利环保基金会，H&M 想要做成环保的快时尚品牌，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H&M 2013年“环保自觉行动系列” 图片来源：H&M

　　这两块布料看上去和普通布料没什么不同，一块月白色，另一块则是灰面绣着花，摸着仿佛是丝质。

　　不过真相是，它们其实都是由榨柑橘汁所残留的果皮制成。拿近鼻子闻，并没有闻到柑橘的气味。

　　全球变革大奖获胜者之一，柑橘废料制成面料 摄影：李阿为

　　由柑橘废料循环加工后，面料没有柑橘纤维的痕迹 摄影：李阿为

　　这项用柑橘皮制成布料的技术由一个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团队研发，刚刚获得了环保成衣项目“全球变革大奖(Global Change Award)”的优胜奖。除了用柑橘副产品做衣服，获奖技术还有“藻类再生纺织”以及“微生物分解再造涤纶”等。来自芬兰的项目“将废弃棉转化成新织物”，则拿到了第一名和30万欧元的奖金。

　　你可能没怎么听说过这项环保大奖，它的奖金赞助者其实是“ H&M 环保自觉行动基金会( H&M Conscious Foundation)”。二月份的瑞典斯德哥尔摩，积冰还挂在窗口，瑞典王储维多利亚公主出现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为获胜者颁奖。

　　维多利亚王储(左)和 H&M 全球 CEO Karl-Johan Persson(右) 图片来源：H&M

　　但是以上这些听上去挺酷炫的技术都仍然处在概念阶段，要真正投入量产以实现商业化最快都要一年半之后，长则需要五年左右。

　　虽然颁了奖，但这并不意味着科研结果会被 H&M 直接使用。H&M 更多地扮演着孵化者的角色——将会通过 H&M 家族的非盈利环保基金会，给获奖者资助共100万欧元的资金以支持他们下一步的研究。

　　但事实上，“环保者”似乎并不是人们脑海中 H&M 的惯有形象。快时尚品牌价格便宜，上新周期又短，这些都在无形中促使人们更频繁地购置新衣，同时更频繁地淘汰买来的物品。因此在很多关注环保的非政府组织报告里，H&M 才是那个“浪费制造者”。

　　H&M 显然不希望和浪费挂钩，除了通过自家基金会赞助发起“全球变革大奖”，从 2013 年开始它还在全球的零售店内发起旧衣回收活动。在深圳福田区的皇庭广场，这里的 H&M 两层店内反复回荡着“回收各品牌闲置旧衣，并附送85折打折券”的广播。

　　这些赞助和活动未必会为 H&M 带来什么直接的、大的经济收益，但却是个提高美誉度的途径，H&M 试图借此改善外界对品牌的印象。

　　“H&M 可以凭借这一点，吸引到优秀的人才加入公司，优秀的人都会愿意为有责任感的公司效劳，” H&M 的 CEO Karl-Johan Persson 对界面新闻说，“消费者觉察到我们是一个有良心的公司，也就会逐渐更倾向于我们的产品。”

　　事实上，“环保”这张牌几乎已经成了时尚行业的大热——不仅快时尚品牌在打，奢侈品牌也同样如此。去年 3 月，Gucci 的母公司开云集团与英国环保技术公司 Worn Again 以及 H&M 签订合作协议，将利用技术实现纺织品回收利用。两个月后，开云又发布了第一份《环境损益报告》，公开旗下每一个品牌的环境友善程度，以及开云为自己设立的环保目标。

　　时尚行业开始关注环保，某种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愈发透明的信息世界。

　　美国《大西洋月刊》报道称，美国一年有 1050万吨衣服最终被送往垃圾堆填区。而另一方面， 孟加拉是时装公司的一大代工国，包括 H&M、Zara 和英国高街品牌 Next 在内的许多公司常被指责应当为当地纺织污染负责。

　　快时尚公司已经无法绕过这些批评，稍不谨慎就会演变成公关危机，因此正如《卫报》所说，H&M 的车轮要继续转动下去，就要主动直面这些问题。

　　但是对于大多数购物者而言，他们在买衣服时最关心的问题仍然是价格和款式，他们同样不会为不好看但环保的衣服买单——早在1999 年， H&M 就曾经推出过一个主打环保面料的 Natural Calling 系列。但因为款式不够时髦，这一系列销量并不理想。

　　“时尚永远是设计环保系列的第一要义。如果不好看，没人买，哪怕面料再环保，都仍旧是浪费。”H&M 设计总监 Ann-Sofie Johansson 对界面新闻说。因此 H&M 现在的环保系列流程都是先完成设计，等过了审美关，再送去负责研究环保面料的机构，磨合协商。

　　在H&M于斯德哥尔摩的设计部，每天都有百名员工参与时尚设计和研讨 摄影：李阿为

　　H&M 设计部有上万种不同材质色泽的面料样本，以及经典的旧版成衣，供以设计参照 摄影：李阿为

　　无论是快时尚还是奢侈品牌，如果要谈环保，那么最大的考验就是面料。世界自然基金会称，时尚是世界第二大污染行业，每生产1千克棉线需要2万升水，而这些棉线只能够生产1件T恤加 1条牛仔裤。从原材料到成衣，会用到 8000 多种化学品。

　　因此，当时尚品牌要向外界展示环保决心，也多从面料入手。H&M 全球可持续发展负责人 Anna Gedda 称，自从发布回收旧衣物活动以来，已经回收了2.5 万公吨的面料。环保科学界把这种“回收旧材料-使用二次面料造出新衣物-再回收重复利用衣物”的过程称之为“闭合循环”，深得 H&M 追寻探索。

　　2015年9月，H&M 发布了一个从成人到童装的“环保自觉行动限量系列 ( Conscious Exclusive )”，全线使用回收的面料。

　　但是，对于 2015 年的销售额就达 2100 亿瑞典克朗(约合 1620 亿人民币)，在全球61个市场都设有门店，每个月都有大量新款上市的 H&M 来说，只有一个使用回收面料生产的系列与整体消耗相比仍然只是杯水车薪。

　　在 2015 财年的年报里，H&M 为自己设立了目标——目前 H&M 选用来自更可持续来源的棉花，占总体棉花使用量的31%，截至2020年，将全部使用来自更可持续来源的棉花。对于在中国、印度、孟加拉、土耳其等地拥有大量代工厂的 H&M 来说，要在剩下不到五年内实现这个目标绝非易事，因为这意味着将要对供应链进行更精细化的管理，同时在时尚度、成本控制、上新效率和降低污染之间取得平衡。